報告

「鷙畢颿！」

鷙畢颿搖了搖頭，從渾沌中醒來。

「你覺得我該怎麼辦？」鸞裳焦燥的扭動著桌上的杯子，發出吱鴉吱鴉的噪音。

「對不起，你能多說一次那情況嗎？」畢颿剛才一直在煩惱該如何寫那份中期成績報告，根本沒有把鸞裳的話聽入耳。

「算了吧，我自己再想想就可以了。」說罷，她把杯子放下，轉身就前往收銀台去。

「對不起，我今天真的不在狀態。」畢颿的視線，只是在桌上不規則的木紋中遊走。

「算了吧。」鸞裳回首：「你根本從來都沒有心聽別人說話。這是品格的問題。」

「幹嘛說到品格？我根本沒有從心底輕看你的說話，那怎能說是個品格問題？你要說我品格有問題，就必須知我心中所想。你知道嗎？」畢颿說著，雙頰竟沸騰起來。

「你讓別人難受，不是品格問題是甚麼？」鸞裳冷冷的回應中，暗帶著一份高傲。

「都說品格是內在的，你不能說它是甚麼就是甚麼。」畢颿說著，倏然發現旁別的食客都注視過來了。只是四目交投一刻，他們又裝作是在觀察餐廳的設計。

「悉隨尊便。」說罷，鸞裳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餐廳，剩下一個半空的咖啡杯。畢颿怔怔的望著那浮在咖啡面上的鬱金香，又慢慢陷入了沉思。

每半年，渡城隊的運動員都必須繳上一份成績報告。以畢颿的文學修養，要交上一份報告簡直輕而易舉。然而，報告背後，他煩惱的卻是更多。

要寫出一份報告，把自己的目標寫得極其宏大便可。那些說自己要在下年的全球排名中進頭一百的報告，不花數秒就被高層通過了。事實上，高層根本不管那目標有多實際，目標，當然愈高愈好。

但畢颿對「品格」的奇怪執著卻讓他化簡為繁。他覺得說出一個自己沒有可能達成的目標與說謊無異。但若如實況填寫，高層又很可能會因而召見他，了解他的目標為何如斯「低水平」。他不想說謊，但又不想惹禍。於是，他輾轉反側好幾晚，仍然未開始填寫報告。

一石捲起千重浪，他在思考該如何寫報告之時，又不禁想到自己的狀況。他知道自己有潛力，但他亦知道自己弱點。事實上，他知道自己表現不夠穩定是個大問題。作為一個前鋒，你不需要每一場都進數球，但總不能一場進三球，然後好幾場完全沒進球。其實，他很多時也會懷疑自己是否只是幸運，其實並沒有實力。在看見其他前鋒的表現時，他既為他們進步能推動渡城水平而高興，但亦同時會對自己更加質疑。每逢要填寫報告，他心底的自我懷疑總會浮面。

隨著死線臨近，畢颿知道他不能再拖了。他終於動起筆來。

「雖然⋯⋯希望來年能盡力訓練，以求提升水平，盡量追貼世界前100名的水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