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母校譜寫人生 梁冠聰的中學回憶

一年一度的學界盛事，全港學界精英足球比賽即將於二月展開戰幔。回顧歷屆冠軍，名字不外乎傳統足球名校聖若瑟書院、學界體育班霸拔萃男書院及一眾國際學校等，而2010年當屆卻出現一個陌生的名字：中華基督教會譚李麗芬中學（下稱：譚李麗芬），當時以隊長身份帶領該校歷史性「登基」的，正是現時效力東方的港隊級球員梁冠聰。

譚李麗芬是屯門區內運動成績相當知名的學校，籃球隊更加屢獲全港性殊榮，入讀時已是港青的梁冠聰回憶道：「尤記得中一剛入讀時，眼見樓梯間貼滿籃球隊的新聞報導，坦白說當時的我並不喜歡，懊惱為什麼連一篇足球也沒有，從此我下定決心要令足球受到重視！」梁冠聰的加入，改寫了譚李麗芬的體育歷史；因為母親填錯表格的機緣才誤入這間「母校」，譚李麗芬也同樣改寫了梁冠聰的一生。

梁冠聰帶領譚李麗芬締造歷史

從中一始訂立目標，堅持六年，梁冠聰（下稱：大佬）以隊長身份，帶領球隊橫掃由丙組、乙組至甲組的屯門區冠軍。2009年大佬首次帶領校隊參與精英賽便於八強擊敗拔萃，令譚李麗芬成為歷史首支屯門區學校殺入四強，結果互射十二碼負於當屆冠軍崇正中學。飲恨過後，2010年譚李麗芬捲土重來再次來到精英賽的四強，擊敗「學界巴塞」仁濟醫院董之英紀念中學殺入決賽，面對北區的聖芳濟各書院。「當屆我們球隊每一個位置的球員都是球會或區隊成員，相當齊腳，我們亦會自發加操體能和健身，因為我們季前所訂立的目標已非屯門冠軍，而是全港冠軍！」

回顧人生第一次的精英賽決賽，大佬指球隊因壓力而未能發揮最佳水準，上半場更落後，作為隊長的他於半場休息時，只向隊友們說了一席話：「無論結果如何，接下來的三十五分鐘盡最大能力爭取冠軍，不要令自己後悔。」結果球隊的堅持得到回報，實現反勝，最終讓譚李麗芬成為至今屯門唯一一間得到足球精英賽冠軍的學校。「精英賽冠軍所帶來純粹的快樂，於職業層面不會找到。記得校長當時在決賽前一個星期不斷呼籲學生到現場支持我們，決賽當日眼見全校上下幾乎坐滿斧山道運動場的觀眾席，發現原來我們足球隊能夠凝聚如此巨大的力量。」

譚李麗芬成就今天的梁冠聰

讓大佬感恩的，又豈只於全校上下在決賽當天區區七十分鐘的支持。夢幻的全港冠軍背後，譚李麗芬對球員及大佬本人的支持也非空口說白話。「我很感激當時足球隊負責老師胡裕星老師，給予我相當大的自由度，嘗試擔任球隊領袖的角色，讓我參與球隊的戰術制訂、管理、維繫球隊關係等領袖角色。」今時今日以「百足咁多爪」、身兼多職見稱的大佬，在那時開始已能淺嘗肩負多重身份的經驗，而且更是在相對沒有壓力的情況下嘗試：「胡老師賦予學生們一定程度主導球隊的權力同時，即使球隊面對落敗，胡老師亦會踏出來承擔責任；勝利，則將功勞歸於球員。」

大佬於超過十年的職業足球生涯中，曾以隊長身份帶領不同球隊，其隊長風範亦廣受好評，與譚李麗芬的寶貴隊長經驗，或多或少有關係：「回顧當時譚李麗芬學界生涯，自己不算懂得做隊長。例如曾以過份強硬的形式去訓斥隊友，溝通能力的火喉未夠。而當時老師給予我嘗試的機會，有錯誤時予以指證，正正讓我能從失敗中學習，繼而成長。」

就讀譚李麗芬期間，已有志於發展成職業足球員的大佬，幾乎每天下課都要遠赴九龍參與港青或球會的練習，而學校對這位目標放於運動的學生，也給予極大的實質支持和信任：「當時校方容許我在完成當天事項的前提下提早離校以便球隊練習，中六那年參與『Nike The Chance』青少年球員全球選拔，自己希望有充足的準備，校長更賦予我自行決定上課與否的自由度。」大佬指自己因兼顧足球和學業而放棄不少與朋友的相處時間，但在參與「Nike The Chance」前仍收到很多同學的打氣信，對於身邊朋友的理解和不離不棄感欣慰。「每次回到學校也能重新感受那份窩心和滿溢的愛，沒有譚李麗芬，就沒有今天的梁冠聰！」

後悔放棄升學：「放足球第一，但人生不能只有足球」

從小認定職業足球路、將足球放第一的大佬，也笑言當年讀書的意義只為換取母親讓他追逐足球路。中學畢業後大佬為專注足球，亦告別學生身份，投身職業足球，然而大佬直言因此錯失一些如大學生活等人生經驗：「當時我的想法是待我完結足球生涯後，也能修讀大學延續學業。然而現時日程已相當緊密，要再抽出時間的話，難免會衡量讀書抑或考取更高教練資格，才對自己的人生更有成本效益，結論定必是選擇後者。」大佬坦言如果能再選擇多一次，當年會繼續升學，亦指看到很多球員能同時應付大專生和全職球員的身份，坦言自己當年擔心足球事業受影響的想法是過慮，現時大佬更相信「人生不能只有足球」：「年輕時的我犧牲很多時間，心力全盤投放在足球當然令我得到比同輩更多的足球經驗，但換取的是自己失去不少年青時期應有的生活。現時我在一些青訓球隊任教，心底也希望球員能趁年輕嘗試足球以外的事物。」

「因緣際會入讀譚李麗芬，結果譚李麗芬成就了梁冠聰。」

「現時除了職業球員外，足球也為自己帶來多重身份的梁冠聰，認為現時要在香港以足球謀生，並非如外界所描述般困難。」

人生只有足球，生涯規劃卻非只踢足球

在維持生計的角度，以足球作為職業對比一般工作較冒險，可說是「聽到厭」的講法。大佬指當年跟隨深水埗升班上甲組（編按：當時香港的頂級聯賽）初登職業舞台，薪金微薄但尚且能自給自足，其後轉投其他球會薪金也有所提升，因而未有為生計而放棄職業足球路的念頭，直至效力香港飛馬的2016年：「雖然連奪兩項職業賽冠軍走到當時個人的高峰，但與此同時，眼見一些贏盡錦標、名成利就的頂尖球員，退役後也只能擔任賺取萬多元月薪的教練工作，不希望自己步其後塵，適逢當時得到一位健身中心老闆的工作邀請，於是萌生離開球圈的想法。」

險些未能堅持職業足球路，現時大佬回望指當時想法不全面，只看到一個差的例子，而沒有看好的例子，即使全職教練也可以很成功。後來大佬得到加入南華的難得機會，於是打算續留球圈多一年，怎料於該球季出現另一契機，得到兼任足球評述員的機會。這位二十四歲的年輕「講波佬」一講便講了超過七年，不少不認識香港足球的球迷，也知道梁冠聰的名字。足球評述員讓他擔任足球員的同時也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強大後盾下大佬的職業足球路亦走到今天。

除了足球評述員，大佬其後也成為足球教練，近期更與「細佬」梁諾恆一同成立足球公司。「職業足球的好處是球員有大半日的空閒時間，懂得把握的球員能夠善用這時間，未雨綢繆、規劃人生。」大佬指以往足球圈冰河時期、豉油撈飯時代的印象，令香港職業足球路常被渲染成非常困難，令外界不少人常常看負面而不看正面：「如果問香港踢足球有否出路，你可以看我們兩兄弟，足球給予我很多出路，而我弟弟於中超的待遇更稱得上為豐厚。」大佬指自己能為香港足球做的，就是希望將現今香港足球圈的實況，不多不少地忠實向外界呈現，然後讓大眾自行作出評價，讓有志向職業足球發展的人作出選擇。

寄語學界精英賽後輩：堅持

身兼多職，大佬不愁生計，且能養活家庭。但大多球迷的角度只看到足球，球迷間也有批評他不專注足球員身份的聲音，尤其是足球評述員需要捱夜：「我理解外界對自己兼任評述員的負面評擊，但與此同時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和想得到什麼，知道有一些機會是不能錯過。」大佬指凡事有得有失，自己希望改善人生以令退役後有更好生活，連帶要承受很多閒言閒語：「要承受身兼多重身份所帶來的批判，堅持是關鍵條件，我相信換著很多人已崩潰。而為何能夠堅持，則建基於認清自己想得到什麼。」

「不是看到希望才堅持，而是堅持才看到希望」可謂近年常出現在網絡的金句，大佬認為雖然老土卻是真實。對於即將出戰精英賽的後輩，大佬的勉勵也離不開堅持：「認清目標，然後去做，不要放棄。不想做會有很多藉口，當你真正想做到一件事，定必排除萬難。」

Text：Leo
Photo：Lucien
Design：Yvonne
原文刊於《運動版圖》2024年2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