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乾•汗雨》[九]

《流乾•汗雨》[九]

「你哋去唔去世大啊?」琦問道。

「今年啊⋯⋯撞正我summer school喎。」怡一臉認真的道。

「你扮咩認真讀書啊!搞笑咩?」鈺無情的尖聲譏諷,尖酸刻薄中帶著嘲弄。

「咁又係。」怡回道。似乎對鈺的嘲諷毫不在意。她在「要讀書」和「扮咩讀書啊」中間的跳躍快如閃電。平常人要是說自己要「返屋企瞓覺」,然後被對方說上一句:「扮咩要瞓覺」啊,大概小則心中惱怒,大則破口大罵。於怡而言,這似乎並沒有甚麼大分別,也自然不覺得自己被侮辱了。也許以怡的絕學,不讀書跟讀書的結果根本一樣,那麼自然就沒有這個煩惱。

琦和怡是短跑接力隊的成員。平常人能去世大,那是個天大的榮譽,也就沒有甚麼「去」與「不去」的問題。能去比賽,那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推掉。但琦和怡長年在外代表黎明
城出賽。每一次的出賽名單上總能看見他們的名字。俗語有謂:「物以罕為貴。」當他們根本毫不缺欠出賽機會,那麼就自然毫不在乎能否出賽。雖然,他們總會出席每個比賽,但他們卻沒有像其他項目的運動員般積極。

「美鈺你唔好咁啦,阿怡要嫁㗎啦。」奧輕挑的道。奧與鈺同是黎明城城隊的悍將。他們一個是跨欄好手,另一個是跳高王子。兩個人在不少亞洲區區賽奪得獎牌,雖然,他們出場的次數也實在比其他黎明城的運動員多,但事實上,他們能夠拿到獎牌,也是對他們自身實力的証明。

常言道,黎明城的短跑、跨躝、跳項運動員比其他項目更容易入選城隊。或有人曰:「它們的標準較長跑容易達到。」又有人會道:「它們的水平與其他地方水平距離較少。」相信兩者都有它們的道理。當然,評論者大多不是黎明城田徑總會的成員,又怎會知道事實?不過是道聽途說而已。說不定在高層中,它們也是層層壓搾,層層「捽數」。他們的老闆要求他們交出成績單,而短跑、跳項、跨欄是較好處理的項目,能讓報告多添光彩,那就自然容易被選中。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運動員有運動員的不自由,高層也有高層的不自由。也許所有人都無意造成不公,但不自覺地也成了不公制度的一部份。


當不公制度受到挑戰,將制度內化的人感同身受,在所難免,亦是人之常情。何足詫異,何足詫異哉?

「穆浩澟因缺席世界大學生運動會召集會議,最後被取消參賽資格。穆浩澟本人在網誌撰文,指出黎明城大會通告並沒有說明必須出席會議。另外,自己的成績達標,按道理不應被禁賽。然而,他接受這個結果,不作爭辯。同隊運動員紛紛在社交媒體發出帖文,以 #規矩都唔守唔配做運動員 #出席技術會議係運動員責任 等⋯⋯」

「你有無食穆浩澟啲花生?佢今鋪大鑊啦。」
「邊度啊?」
「《黎跑.就明》個page啊!」
「哦!裘欣做嗰個page?睇下先。嘩嘩嘩,杜甘童都出文罵佢喎。『收到個朋友send嚟嘅嘢,我覺得好嬲。我唔明點解啲人可以咁恃才傲物。人人都出席技術會議,唔通人人都想出席技術會議?既然係咁,佢憑咩唔出席?我知吖,佢話自己嗰日唔得閒吖嘛。有咩咁忙啊,無人話你知佢同女友溫書都唔去開會唧。真係人神共憤。』」
「咁杜甘童又唔使去到咁盡嘅,話晒佢都係去溫書唧。大學生要考試,大家都明嘅。」
「咁穆浩澟又係低能嘅,呢啲社會常識都無。一次過得罪咁多高層⋯⋯」
「睇佢啲隊友就知佢平時都得罪唔少人啦。不過抵佢死嘅,佢咁串嘴,人人10K都跑緊34分佢話自己要跑31分內。唔識做人就係咁㗎啦。」
「但係佢係有志氣吖!年青人有啲稜角都好正常唧⋯⋯」

⋯⋯

「哼。下一次我就跑到世界錦標賽達標,睇你哋夠唔夠膽唔出我。」澟咬牙切齒的道。

Text:周漢聶
原文刊於《運動版圖》2023年12月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