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抵肯亞伊滕

初抵肯亞伊滕

2021年五月,在COVID-19疫情未明朗之際,我仍決意離港,遠赴肯亞訓練。其一是疫情下體育設施關閉,處處受阻。其二是香港夏天濕熱,不利長跑。至於肯亞,相關的人群限制政策比香港寬鬆得多,入境後毋須隔離,也沒有限聚令的措施,社區設施開放如常。尤其遠在鄉郊的伊滕農村,天地開闊,空氣清新,染疫機會相比全球人口密度最高的香港要來得低。

出發前先打七針疫苗

決定好出發肯亞,首先就要打針。我一共打了七針,分別是兩針復必泰、一針黃熱病、兩針甲型肝炎、一針傷寒、一針腦膜炎,當中前三針是入境肯亞的法例要求,其餘則是在醫生建議下接種。七針之中,兩針復必泰是最新研發的疫苗,肯亞要求入境時須出示COVID-19疫苗接種證明。除了COVID-19外,上述病毒都是在非洲流行的急性傳染病,黃熱病與腦膜炎透過蚊蟲叮咬傳播,甲型肝炎和傷寒則會透過食物傳染。以黃熱病為例,它是第一個被發現的人類病毒,曾在十七至十九世紀肆虐歐美非三洲,造成至少數十萬人死亡,直到現在仍然沒有有效對抗黃熱病毒的方法。但經過多年驗證,現時已有安全、終生有效的黃熱病疫苗,因此前往非洲及美洲大部份地區前必須先到香港衛生署轄下的旅遊健康中心接種,並提前六星期預約。到達中心後,要先跟醫生會診,由他為行程評估健康風險及決定需要打的疫苗或者攜帶的藥物。

在會診室,醫生聽到我要留在肯亞半年,感到詫異。他除了建議我接種以上疫苗外,更提及了很多無法透過疫苗預防的疾病,諸如霍亂、瘧疾、登革熱、基孔肯雅熱、高山症等等。

「可以做什麼減低患病風險?」我立即問醫生。

「小心一點,不要被蚊叮咬。瘧疾和高山症是有口服藥預防的,但有副作用,可能影響你訓練。而且,我最多只可以開六星期份量,但你要去六個月就麻煩了……」

「明白。萬一染病,最嚴重後果是?」我心想,事情好像沒有那麼順利。

「最嚴重是死亡。當地醫療惡劣,未必可以及時治療。你自己衡量清楚。」醫生向我囑告。

我當下躊躇了一會,最後決定不買口服藥,反正只有六星期份量,根本不足夠半年行程所需。步出會診室和繳費後,很快便有護士為我在手臂連打幾針。及後稍作休息,身體並無大礙,我取了最重要的黃熱病證書和針卡便離開了。疫情下旅遊健康中心人數寥寥無幾,整個過程不用半小時。

後來上網搜集相關資料後才知道,上述這些傳染疾病多見於非洲熱帶地區,但伊滕位處二千四百米高海拔,氣溫清涼,染病風險非常低。至於高山症,通常發生於海拔三千米以上的地方,所以伊滕不算高風險。我也問過曾多次到訪非洲的朋友,他們即使沒有食藥亦相安無事,令我更放心。至於後來在肯亞的日子,我是否有被蚊咬,患上瘧疾或者出現高原反應呢?暫且賣個關子,下期再談。

會診費連同疫苗接種費用大約一千元左右,最新收費請以官方為準。

完成接種後,護士會派發好幾本傳染病資訊的小冊子,詳述病徵、接種後副作用、預防方法等實用資料。

由香港飛往肯亞的二十四小時

交通方面,由香港到肯亞沒有直飛航班,一共要坐三程機,當時機票約七千多港元。我要先飛到多哈轉機,再到肯亞首都內羅比,兩程機大概要坐十小時。疫情之下,數百個座位的空中巴士幾近無人,令我可以一人獨佔三張座椅,躺平睡覺,時間很快就過去。

第二天,抵達肯亞首都國際機場內羅比。出示過疫苗接種證明和預先辦好的電子簽證後,我很順利地出境,拿過行李準備再到隔壁的內陸機大樓轉機到埃爾多雷特城,隨即有幾位肯亞人迎步上前,有的問我是否需要Uber,也有無事獻殷勤,伸手想幫我提行李,情景與十多年前的羅湖口岸有異曲同工之妙。我倒不意外,揮揮手便往大樓揚長而去。

機場的行李提領處有一些穿著反光背心的「工作人員」,他們會主動伸手幫旅客提行李,再藉機兜售交通服務等生意。

內陸機由一間廉航公司營運,是一架螺旋漿飛機,機上僅有八十個座位,格局與廉航大相逕庭。僅僅一小時的旅程,經過一片又一片的田野小徑與農舍後,飛機正式抵達埃爾多雷特城鎮機場外的停機坪。內羅比機場已經是幾乎不值一提,而這個機場更是了無生氣,空空如也。

坐過三程機後,我卻仍未到達目的地-伊滕。伊滕是一條農村,位於海拔二千四百米高的山上,鄰近海拔二千一百米高的埃爾多雷特城鎮中心約一小時多的車程。由於伊滕是旅遊勝地,所以當步出機場後,有很多肯亞司機駐足門外,對著我這種外國人打眼色,問我是否需要私家車往伊滕。

由機上俯瞰肯亞的城鎮週邊,不見湖泊海洋,卻見一大片森林與農田,廣大阡陌,縱橫交錯,連綿不絕直到遠方天際。

飛機降落在埃爾多雷特城鎮機場外的停機坪,步出機艙便感受到濕冷的天氣,氣溫只有攝氏十多度。

農村小孩竟然成為引路人

初來報到,我早有準備,在出發前向一位曾三訪肯亞的好友找到一位當地人Mina當我的司機。我預先在Whatsapp告知Mina抵達時間,著他等候。果然,一出機場後便見到一位一米八高的黑人,問我是否Oscar。我望望Mina在Whatsapp的頭像,果然一樣,就此相認。

Mina幫我提著行李,帶我到他的車輛旁。這是一架四人車,有點殘破,好像很久沒有清潔的樣子。但我不介意,最重要是他由一位朋友介紹,值得信任。坐在Mina旁邊,我心情安定下來。

「您是住在伊滕的跑手或者運動員嗎?」我見他高大壯碩,不禁好奇。

「不,我沒有跑步,只是一位司機。」他帶點靦腆地回應。

言談間,我得知Mina日常會透過手機應用程式找到顧客,而他曾經接載過我的朋友,因而認識。我嘗試跟他聊更多,但礙於他不擅英語的關係,只能以片言隻語回應,我便不再打擾他駕駛。

我隔著車窗觀看人情百態-有驢子在運貨,有牛和羊正在兩邊的農地吃草。每當車輛稍為停歇時,就有些肯亞小孩好奇地凝視我,當我奇珍異獸般觀賞。也有大人在擺路邊攤賣水果,不惜拿著幾梳香蕉衝出馬路,擋在我們車前,希望搏得一些生意。臨近伊滕村,更有一些警車停泊。Mina跟我說他們不是在維持治安,而是找藉口騙取一些過路費,而他們的目標往往是有外國人在內的車輛。幸好,我們相安無事。

大約一小時半後,我們終於駛入伊滕村。但是,要找到我從Airbnb預訂的民宿卻有點困難。Mina住在埃爾多雷特城,對伊滕鄉村並不熟悉,我便看著手機的GPS定位,嘗試找尋民宿主人所指的油站,不過鄉郊的GPS信號接收得差,Mina多次駛往狹窄的泥石小徑,無功而回。最後,Mina以肯亞官方語言的斯瓦希里語向幾位農村小孩問路,他們竟然知道我們的民宿,為我們引路,成功到達目的地。

Mina的車子,車身花痕累累,似是很久沒有清潔過的樣子。

車子從埃爾多雷特機場駛往伊滕村,大概要花九十分鐘,沿途多是上斜路,由海拔二千一百米攀升至二千四百米。

兜兜轉轉,終於找到民宿,下車後興奮地與司機Mina合照。這程車費約二百港元,大概是當地平均月薪(八百港元)的四份一。私人司機在當地是一份不俗的職業。

終於,八千里路雲和月,經過一整天折騰,我到達了我從Airbnb預訂的民宿。在民宿的大閘背後,有誰在等著我呢?民宿的主人與鄰居又是什麼背景?我在肯亞的生活與訓練是否順利呢?下期待續。

Text、Photo:Oscar 
Design:Yvonne
原文刊於《運動版圖》2023年3月號